刘玠,安徽舒城人,生于1943年11月,现任中信泰富特钢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冶金自动化及信息工程专家,工程管理专家。1964年武汉钢铁学院机械系本科毕业;1967年北京钢铁学院冶金机械系研究生毕业;1973年后,在北京钢铁学院、北京语言学院外语系、日本东芝电气株式会社府中工场、新日铁大分制铁所学习进修计算机和日语。曾任第十五届、第十六届中共中央候补委员,第九届、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武汉钢铁集团公司第一副总经理、总工程师,鞍山钢铁集团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现任中国科协副主席、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金属学会副理事长、中国中信集团顾问。长期从事冶金工业计算机控制系统和数学模型的研究与开发,担任钢铁联合企业领导职务,致力于冶金工厂技术改造和重大冶金装备国产化的创新与实践,系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专家。在武钢工作期间,主持并参加研究的“武钢1700轧机系统新技术开发与创新”、“武钢1700热轧计算机控制新系统”等重大项目,分别获得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在鞍钢工作期间,大力推进管理体制、经营机制创新,建立了与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的现代企业制度。为加快鞍钢技术改造步伐,创造性地走出了一条“高起点、少投入、快产出、高效益”的技术改造新路子,实现了鞍钢跨越式发展。在鞍钢工作期间,先后获得香港何梁何利基金技术科学奖、“九五”国家重点科技攻关计划突出贡献者、第八届国家级一等企业管理现代化创新成果奖、“九五”国家重点科技攻关重大科技成果奖、第二届袁宝华企业管理金奖。主持并参加的“1780酸洗冷连轧联合机组”和“1700中薄板坯连铸连轧带钢生产线”分别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二等奖、冶金科学技术特等奖。1997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梦想几番折转,他饱经困顿,不变的,唯有迎难而上、勇往直前的赤诚之心。人生几度抑扬,他处变不惊,谨记的,唯有身先士卒、报效祖国的真诚之愿。
数次专业的更换未曾让他退却;几番角色的转变不曾让他胆怯。历经人生多次转航,无论命运指向何方,他的意志,如钢铁般坚定;面对危在旦夕的鞍钢,缔造了复苏的奇迹,他的经历,如史诗般传奇。他便是刘玠。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梦想折转,勇往直前
刘玠于1943年出生在一个普通的教师家庭,美好的少年回忆都定格在了复旦大学的家属区。小时候同教师子女一起成长,让他的童年生活被呵护得很完整;而在学校里,受着当时上海最先进的教学管理观念的熏陶,他早早就学会独立思考。小学五年级时,刘玠便参加了上海市长宁区“少年之家”科技活动中的航模比赛。从一个小小的简易孔明灯,到渐渐复杂精致的飞机模型,少年的飞天梦想在他的指尖翻转中渐渐生长出萌芽。
刘玠中学就读于在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第二附中,成绩十分优异。早年心中孕育的“飞天”种子在积蓄了多年的力量之后,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瞬间。高考的时候,刘玠将目标牢牢锁定在西北工业大学飞机制造专业,以至于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在所有的志愿栏上都义无反顾地填上了“飞机制造专业”。在交志愿书的最后一刻,老师强烈建议和劝说他不要冒险,他才将最后一个志愿改成“武汉钢铁学院机械系”。可是,由于出身等原因,他并没能被任何一个“飞机制造专业”相中,迎接他的是最后一个志愿—武汉钢铁学院。埋下多年的梦想种子,终究还是没能成功破土。16岁的少年,面对盛满失望的通知书,那一刻他并没有退缩,而是选择成为曲达的水流,静静接受人生布下的挑战。
挥别家乡亲人朋友,历经旅途波折,刘玠终于站到了武汉—这片离家八九百公里的陌生土地上。他提着沉甸甸的步伐迈入了大学全新的生活。然而命运总是捉弄着他,大学里赶上国家物质条件匮乏,很多人都食不果腹,他自己也常常吃不饱饭,更别说潜心钻研学术。一年国庆,学校给每人发了半斤豆饼,原本用于喂牲口做肥料的豆饼,在他看来却仿佛珍馐美味,三两下就下了肚。然而饥饿并没有打到刘玠的意志,反而让他学会更加珍惜学习的机会。他开始不顾学校破旧的条件,不闻咕咕作响的肚子叫,强忍内心渴望实现梦想的急躁,全身心地投入到专业课的学习之中。勤奋刻苦的他,在学业上一直保持领先。五分制的成绩,只有一门科目四分,其他全部满分。而且,刘玠还掌握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对“机械原理”、“机械零件”、“材料力学”和“理论力学”等专业课程,他都能像放映机一样,将重点和难点完整复述下来,成为众口相传的神奇“小老师”。
生活的艰苦、时代的困境让刘玠早早学会坚强隐忍。在今后的岁月中,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他都会紧紧抓住,然后继续前行。哪怕生活给他狂风暴雨,他也会像海燕一样,奋力飞翔出自己生命的弧线。
1963年,国家经济好转,刘玠在生活上压力也得以减轻,开始更加专注地投入专业学习和科研中。与此同时,陈毅同志在广州发表讲话,指出:“要培养科技的尖子人才。”成绩优异的刘玠很快就受到学校的极大重视,武汉钢铁学院决定对他进行重点培养,还专门请一位老师对他亲自辅导。这次机遇让他在大学时代就得以参与钢铁公司的一些研究课题。几年实践与理论的历练,成为他的未来路上弥足珍贵的砖瓦。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挥别大学的日子。参考学校建议,他决定报考研究生。经过三天半紧张的考试,他闯过命运的十字路,最终站到了北京钢铁学院的门前。在接到北京钢铁学院机械系的录取通知书时,他曾经问自己,是否还记得飞天的理想?那么多年的种子,是否不再让它有破土的明天?一个坚持了十几年的梦想,岂是轻易一语便可放弃的?
水的曲达在于知道如何选择取舍,命运的天平面前,虽然无法忘记自己的航天梦,但是刘玠还是选择了最能实现他人生价值的那一个托盘。进入北京钢铁学院后,他埋头于行星轧机课题的深入研究中。愈是发掘这个领域,愈能触碰到科学闪现出的魅力,一点点被吸引,一点点对其着迷。与此同时,崇尚实践的学校为他提供了大量生产活动的机会。理论上,他学会了如何进行科学的设计;实践上,他懂得了怎样现场生产。就这样双管齐下,平稳的进步让他的前程似乎一片光明。
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风暴悄然降临。刚入校两年的刘玠因为出身被打成“修正主义的苗子”,受到了周围人激烈的批斗和攻击。背负着无法选择与改变的出身,未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灿烂的曙光究竟能否绚烂他的明天?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片未知的空白。人生一场巨变,即将在电闪雷鸣的风暴中缓缓揭开序幕。
人生抑扬,一往无前
下放“武钢”,苦中寻乐
1968年,刘玠告别学生身份,作为“修正主义的苗子”分配到武汉钢铁公司,成为一名不起眼的一线钳工。时代的无奈让他柔和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带着泰山般的坚定,刘玠又一次挺身昂然立于命运的转变之前。
工厂条件艰苦,工作繁重,但是性格随和的他与工人师傅相处很融洽。没事儿时热心地帮助大家修修自行车、做做手工工具。远离了政治波涛,看似单调的生活却也有它简简单单的快乐,仿佛回到了记忆中遥远的童年,平静而美好。
然而,温馨平静的时光并未让刘玠止步不前。依靠坚实的基础知识,他对工厂的各种设施进行科学而有效的改革,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面对武钢轧板厂的大立辊轧机测压丝母磨损很快以至于每两个月就要更换一次的问题,他综合运用所学专业知识给它设计出一个特殊的装置,从而漂亮地解决了问题。将自己所学知识用于真正的生产实践并获得成功,这是史无前例的一次,喜悦的甜蜜让他兴奋得几乎夜不能寐。以此为开端,他用更多的行动渐渐发掘科学技术知识所蕴含的无穷力量。面对车间分配下来的任务—16小时内换下一个600吨的剪切机平衡装置的轴承,善于运用头脑的他,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圆满完成。
就这样,在所学理论的支持下,通过真正的生产实践,刘玠终于发现科学技术蕴含的无穷力量。隐隐约约闪现的光芒,激发了他学技术的欲望,坚定了他搞科研的决心。这次下放经历,对于他的人生来说,是祸,亦是福。福祸之转化,取决于他山般坚定、水般曲达的内心。
重回钢院,笑对转变
“文革”浩劫后期,他迎来了人生的另一个转折性的机遇:到冶金工业部的连轧机训练班学习一年。适逢1973年,国家决定在武钢引进1700轧机系统、热轧、冷轧、硅钢片和连铸,叫做“三厂一车间”。这个耗资40亿的国家项目,急需一批现成的优秀科技人才和重点培养的精英后备力量,冶金工业部由此成立了一个由北京钢铁学院孙一康教授主持的训练班。各项均很优异的刘玠被抽去协助孙教授开办连轧机学习班,他深知这一机遇来之不易,决心用行动证明自己。一年的时光他从未停歇,小到教材、实验设备,大到教学环境条件的改善,他都一一经手操办,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历史的放映机中,他的身影永远在不断奔走跳动。
然而,命运眷顾他的同时,也将挑战的棋子摆在了他的面前。一年后,训练班学习的专业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逆转。面对现实的嘲弄,刘玠不得不暂时放下原专业,转而学习十分陌生的计算机专业。那时,刘玠早已过了而立之年,面对挑战,他坦然接受,转身便埋头于一摞摞艰深晦涩的计算机著作之中。过程少不了艰辛与劳累,然而学习中久违的充实感却让他备感怀念。就这样,“二进制”、“微分方程”、“数理统计”、“高等代数”、“电子计算机基本原理”、“程序设计”等课程被他一点点啃下来消化吸收,他也一步步迈入这个意外为他敞开大门的专业领域之中。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年,因留学需要,33岁的刘玠被派去北京语言学院学习日语。对于语言学习来说,33岁的年龄障碍意味着已经错失了学习语言的黄金时期,原本就苦煞众人的大量语言记忆对于他来说,显得愈发艰巨。在当时的环境下,每周劳动与政治学习之外的学习时间只有五天。时间紧迫,容不得浪费,他像挤海绵里的水一样把一分一秒硬是挤了出来。迎着清晨的寒星、伴着夜晚的孤月,他一遍遍地默念、背诵、重复冗杂的句型、海量的词汇。面对“记忆—忘记—记忆”这一梦魇般的无限循环,若非那泰山的坚忍,无论如何他也难以坚持下去。煎熬的尽头,必定迎来刺破黑暗的光芒,他是这样坚信的。
1975年5月,勤奋刻苦的刘玠被公司派去日本进行一年的计算机进修,这也是他第一次离开生己养己三十多年的挚爱土地。在登机前,他深情地回头一望,将这片深爱的土地狠狠地收入眼帘,藏在心房。
留学日本,获益终身
刘玠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陌生的国度。当时中日刚刚建交,看似缓和的关系中蕴藏着不安定的因素。初来乍到的他虽然有一定的日语功底,但对于计算机方面的专业词汇还是一片空白。想要努力钻研、报效国家的美好愿望中,多了些前途迷茫的担忧。更加窘迫的是他还遇见了一个“不通人情”的老师—宫崎保昭。在他看来,这个老师“既不传道,也不授业解惑”,而是将整个课堂都交给学生们上台自主讲解,这让本来日语基础就不好的十人团队更加无所适从。对于在中国式教育方式下成长了几十年的刘玠来说,宫崎老师的做法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而日本人性格中固有的严谨观念也让他觉得老师严厉而不通人情。
奇怪的教学方式、不通人情的老师、陌生的异国环境,更加刺激他不断地拼命学习,如同沙漠中的旅人一般疯狂渴求着知识之泉的滋润。他将每天的睡眠时间缩短到三四个小时,有时几乎站着都能睡着。但是,不去怨天尤人、没有怨声载道,他用心中的信念坚持了足足半年的时光。付出终有收获,让刘玠惊讶的是,宫崎老师这样“变态”的教学方法使他们最终彻底地了解了计算机技术的实质,将知识不是记住,而是牢牢刻在脑子里面。起初的他,不懂宫崎老师的用心良苦,然而,宫崎老师以全新的教学方式,严谨的态度,成为了对于他的一生意义最为重大的老师。历经风雨,他终于看到了通向专业领域的彩虹。身在日本国土之上,却思念着隔海相望的祖国,“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朝朝暮暮,那一颗渴望报国的赤子之心强烈地鼓动着。
科技攻关,成就瞩目
回国后,刘玠开始参加1700轧机工程。这项工程由党中央国务院、周恩来总理亲自批准过问,耗资四十多亿,北京钢铁学院孙一康教授等一批顶尖的专家们都积极投身到其中。然而,轧机和计算机控制系统上的许多技术问题亟待解决,数学模型和软件开发的问题最为严峻。
在国外先进的技术围攻下,如何为国争光、如何让1700轧机有所突破成为每个人心中一块沉重的巨石。谚云:世界无难事,只畏有心人。有心之人,即立志之坚者也,志坚则不畏事之不成。面对重重困难,刘玠立下誓言:要开发出打上“中国”标志的数学模型,要建立出自己的计算机系统,要让中国骄傲地站在世界科学技术的舞台。于是,他从每一个细小的数据开始研究,为了实验,他的脚步穿梭在北京钢铁学院和北京航空学院之间,这一走,便是整整三年。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历时三载的辛勤耕耘,送走一千多次的彻夜灯明,终于,他迎来了事业生涯上的第一个辉煌的成就—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自产钢数学模型。一次的成功会被人怀疑只是偶然,然而,在热轧数学模型上的新突破—掌握自主建模方法并再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的他,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1979年这套计算机系统投入生产,十年之后,由于系统的老旧已经跟不上生产发展的步伐,更新换代刻不容缓。但是东芝方面提出的3800万美元的天价,让引进时才用了500万美元的技术人员难以接受,不得不转而寻求美国西屋公司的帮助。当时西屋也面临困境,听到我国要参与计算机更新换代,便立即放低姿态积极参与。最终双方达成500多万美元购买西屋设备,中方自主开放软件的协议。
新的挑战再次摆在刘玠的面前。这次,他依旧迎难而上,一句“硬件买你的,软件自己开发”的豪言壮语,不是他的自不量力,而是“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的坚守。作为武钢副经理的刘玠随即率领着四五十个人奔赴美国。日日夜夜的辛勤汗水的浇灌之下,热轧的计算机控制系统终于开花结果。这一成就,实现了钢铁工业最具代表性、技术难度最大的、效益最高的技术攻关,拥有了我国的自主知识产权,并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同时也昭示着我国钢铁实业技术又一个跨越性的成就。
此后,这套系统成功地应用于太原钢铁、梅山钢铁引进的轧机设备,同时还完成了国产技术软件的对外输出,迈出了崭新的一步。
刘玠一路走来,脚步深深浅浅,困难伴着机遇、艰辛亦是挑战。他是最勇敢的舵手,支起远航的船帆,在苍茫未知的大海上,找寻自己日思夜想的彼岸。
临危受命,力挽狂澜
1994年,刘玠到鞍钢担任党委副书记和总经理。当时的鞍钢经济上负债累累,没有充足的资金开展生产,向工人大量筹集资金却被套牢,还要养活几十万的职工,压力十分巨大。伤痕累累的鞍钢就像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坑,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然而,刘玠再一次临危受命。落脚鞍钢,他紧抓三改一加强,扎扎实实推进改革,推进改造,推进企业的管理。1995年,辽宁省省长闻世震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记者招待会时,他应邀参加。面对记者“国有企业不改造,装备落后叫做等死;搞改造,借钱付不起利息,叫做找死。你怎么看?”的尖锐提问,刘玠幽默地一句“既不找死,也不要等死,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子来”,在娱乐之余给大家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临危受命的刘玠重振旗鼓,陪伴他闯过风风雨雨的不服输的志气与信念始终相伴左右。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淡然笑说,遇到困难的事情多了,就总觉得还是有路可走。不回避,不低头,勇敢面对,终究会迎来生命另一次华美的开幕。
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刘玠展现着一个领导者的风范。在综合考虑各种问题之后,他带领团队制定了两个方面的对策。一是改革,二是改造。不改革,鞍钢的体制、机制无法适应;不改造,鞍钢的装备水平、产品结构无法优化。改革中,他提出三年扭亏、工资挂钩方案最开始受到极大的非议和阻挠,但他顶住压力坚持实施,最后终于完满完成任务。在这个过程中,他开始意识到,一个计划经济体制下的企业,倘若用市场经济的体制来运作的话,能够迅速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沿着这条路,鞍钢在改革上不断寻求创新,使得体制和机制迈入了适应市场经济发展的新轨道,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瞩目的成就。
第二个就是改造方案。改造方案的关键问题是资金的来源。鞍钢当时既没有来自于国家的资金支持,也没有自销权等特殊政策支持,面临极其艰难的困境。无奈之下,刘玠直接给朱镕基总理打了报告。根据总理批示,鞍钢开始了新一轮的摸索—上市筹资。
由于亏损,刘玠只能将鞍钢仅有的较好的家底包装起来上市。1997年香港重回祖国怀抱,鞍钢幸运地成为香港回归后的第一家上市企业。然而一上市就遇到了股民不愿意购买的瓶颈和发行失败的危机。此时适逢朱镕基总理视察鞍钢,刘玠大胆谏言困境,终于在国家的帮助下顺利发行上市股票。这对已经走到山穷水尽之路的鞍钢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在这一点点资金支持下,他开始为鞍钢的长远打算,制定了一个九五规划,注入新鲜血液的鞍钢再一次鼓动起强有力的脉搏。
其志所向,一往无前,从鞍钢的破产边缘到逐步复苏,从技术到管理的完美转变,是他,在所有人的绝望中为国家奉献的神话般的奇迹,成为力挽狂澜的又一佳话。
平炉改转炉,开拓新途
在鞍钢任职期间,刘玠不仅仅在大政方针上胸怀大略,在技术实践上也勇于创新。当时鞍钢的年产量中的大部分都是来源于平炉钢。然而落后的平炉钢受国际油价不断抬升的影响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因此初到鞍钢,在一次经验交流会上,刘玠就提出将平炉车间改为转炉。没想到一言刚落,台下便是一阵批驳:连国外都没有成功的先例,我们却要去做,岂不是自不量力?可是,历史上成功的改革者永远不是那个“大多数”,众言又怎能压倒他变革的决心?
交流会结束后,他在平炉上做起文章。在鞍钢设计院技术上的大力支持下,鞍钢在平改转的这个问题上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然而大修一个平炉的修理费需要5000万,他根本没有权力使用这么多资金。面对设计院做出的7000万设计,他放出豪言:好,责任我来负,干!
平炉厂房18米,转炉高要求35米,通过旁边建一个高35米的偏厦,然后将铁水渡过来,35米跨炼,等炼完后再渡回去,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方案,却成功将每吨钢的成本降低了100元,一年500万吨钢就意味着5个亿的资金节约,而实际产量已经能够达到700吨,鞍钢仅仅花了5.2个亿,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成功收回初期投资。平炉改成转炉,才可以实现连铸,才可以给后面热轧厂创造条件,这一次的技术改造,在他看来,对于鞍钢未来的发展具有里程碑似的意义。按着他指导的一条路,鞍钢实现了硬件、软件、基建、电气全部国产化的1700连铸连轧,投资11.7亿,一年创效要超过12到13亿;二分之一的投资—42个亿,实现1780的更新换代改造,而整条生产线不到三年就已经完全收回投资。
由此,刘玠总结出鞍钢技术改造的路子—“高起点,少投入,快产出,高效益”。按照邓小平同志视察时的教导,用最先进的技术对企业本身进行武装,并努力寻求跨越式的发展,同时降低成本,使得同一项目,用相当于兄弟企业二分之一、三分之一的投资,实现“快产出,高效益”,唯有如此才能在强大的竞争压力下求得生存发展的空间。
全面改造,勇攀高峰
“九五”规划中,国家准备投资85.6亿规划改造鞍钢的半连轧。虽然半连轧厂在1985年已经进行过改造,但是由于改造的不彻底性,产品质量和装备水平依然得不到提高,重新改造迫在眉睫。
1985年冶金工业部在鞍钢开了一个发展战略研讨会。由于旧的改造后费用相当高,刘玠在会上提出全套设备更新的建议。但是,国外公司给出的巨额报价让他难以接受。经过多轮谈判,刘玠用高超的谈判技术以1.9亿美元的低价与三菱公司签约,顺利实现1780连轧机的成功改造。这次改造,鞍钢仅花费38亿人民币,不及其他兄弟企业耗资的一半,鞍钢也得以迅速收回投资,逆转困境,重振旗鼓。
1780的改造淘汰了一批设备,他从中看到机遇,带领队伍借助淘汰的热连轧设备,增添新的卷取机,在已有可用的厂房和吊车基础上,再投资10个亿,着手打造一个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热连轧机,让“中国创造”再一次在国际科技舞台上熠熠生辉。
技术攻关在于计算机的硬件设备。事实上,以孙一康教授为首的科研小组,从武钢1700改造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开创自己的计算机控制系统,并取得了不小的成功。他们沿用这样的方法,通过在国际市场购买需要的插件、自己动手组装成控制器,获得了突破性的成功。在北京钢铁学院、鞍山设计院、鞍钢生产线上联合努力下,他们如愿完成了全新的热连轧机。最后与一重的合作宣告鞍钢1700的改造获得巨大成功。就这样,他们用仅仅11.7亿完成了1700热连轧这样一条生产线的改造,建造了一条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热连轧机,并最终依靠这个项目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和冶金科技进步特等奖。
追寻没有尽头,不满足于热连轧机的刘玠又继续埋头于冷连轧机的开发。当时,冷连轧机的开发在国内没有人触及,所有的设备都源于进口,他成为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
鞍钢原来的冷连轧机有四个机架,为了提高产品产量、质量和装备的水平,提高产品竞争力,他们向德国西德马克提出增加一个机架、同时把酸洗线和轧机连在一起形成一个酸连机组的建议。在德方的主持下,他们完成了这一次的改造。然而,在这次小小的成功喜悦之后,他陷入了沉思:轧机是由德国人设计、由中国人制造的,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不依靠外国的技术支持,做出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冷连轧机呢?行动跟着思维奔跑,身先士卒的他花了16个亿完成了对1780冷连轧机的技术改造,并凭借这套核心技术再次获得了国家科学技术一等奖的崇高荣誉。这一成功,极大地增强了外国企业的危机感,他们不得不感叹,中国在世界科学技术的舞台上,如滚滚洪水一般势不可挡。如今,鞍山已经完成了六条冷连轧和四条热连轧的改造,为国家节约了巨额的资金。
此后,刘玠带领鞍钢又完成了鞍钢西区现代化改造和鲅鱼圈项目的规划、立项、工艺和技术创新,实现了我国大型钢铁联合生产系统从引进到全面国产化的转变,用行动体现了胡锦涛总书记要求的“自主创新、重点跨越、支撑发展、引领未来”的精神。
沿着自主创新、技术改造的道路,靠着敢于创新、勇于攀登科技高峰的精神,掌握了核心技术的鞍钢在为自身企业创造出巨额经济利润的同时,也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而如此的奇迹,离不开刘玠日日夜夜潜心的钻研,离不开众人非议之下信念的坚持,更离不开勇往直前的凌云之志。
如水般曲达,他接受命运的拐角;如山般坚强,他选择不懈的奋斗。山山水水,继续萦绕着他生命的分分秒秒。将原本平凡的人生演绎成一部惊天动地的钢铁史诗,他,就是中国工程院院士,刘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