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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风采

创造“鬼斧神工”,竭诚为国效劳——记机械工程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钟掘

钟掘,河北省献县人,1936年9月生于江西南昌,中南大学教授,机械工程专家。1960年毕业于北京钢铁学院,1960年以来先后任中南工业大学(现中南大学)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博士生导师、机械系主任、机电工程学院院长等。现兼任第六届教育部科技委主任、国家重点基础研究计划专家顾问组成员。长期从事冶金机械教学与科研工作,先后参与和主持了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国家重大科技攻关、国家自然科学重点基金、博士点基金等项目近50余项,发表论文210余篇,出版专著4部。在机械设计理论、材料制备技术与装备等方面进行了开拓性研究与工程实践,为我国相关科技领域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获重大科技成果奖15项,其中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2项、二等奖2项,国家发明二等奖1项。1995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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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未知世界充满探索破密之心并终身热情不减,这就是钟掘。她青年立志报国、渴求知识、多才多艺、能歌善舞,中年扎根一线、躬身实践、言传身教,一生严谨治学、执著创新、忘我追求,用满腔热情在冶金机械这一“傻大黑粗”的世界中掘取宝藏。

报考钢院:少年立下报国志

钟掘生于1936年,儿童时代正值抗日战争。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她不得不随着家人辗转多地、逃难求生。从那时起,她就深深感到祖国必须强大才能不受人欺凌。

1952—1955年,钟掘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女附中。学校有着十分浓郁的学习氛围和优秀的师资条件,非常注重对学生毕业后人生方向选择的引导与教育。高三期间,学校多次组织学生到生产第一线学习实践。当来到天津钢厂参观时,第一次来到钢厂的钟掘立即被钢厂壮丽的场景所吸引:出钢时钢水喷涌、钢花四溅,炼钢工人冒着喷溅的钢花,矫健地穿梭其中往来操作。这一情景立即让少年钟掘心潮涌动,激情澎湃。立志像钢铁工人这样为国家贡献一生的心愿油然而生。当来到京西煤矿时,钟掘看到煤矿工人在环境恶劣、危险重重的深井中采掘工农业生产及生活急需的燃料,她开始懂得了什么是祖国的呼唤,什么是自己的责任。

1955年临近高中毕业,在填报高考志愿前,尚未确定未来方向的钟掘聆听了周恩来总理关于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报告。总理报告中关于“钢铁工业是国家的基础,机械工业又是基础的基础”的论断拨亮了她的心。她渴望国家钢铁和机械行业早日腾飞,她要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于是在填报高考志愿时,钟掘坚定地选择了北京钢铁工业学院机械系,并顺利考入。从此,在轰鸣的冶炼工厂多了一位女性的身影,多了一份投身国民经济建设大战场、要为我国重工业的发展贡献青春的殷殷热望。

在到大学报到之前,钟掘早早地就和师大女附中同桌好友坐在北京钢铁工业学院门口的大圆木上,遐想校园里的情景:浩瀚的图书馆藏书,琳琅满目的实验仪器;座无虚席的教室里,白胡子教授正给莘莘学子讲课……对大学的美好憧憬让钟掘笑了:“这里以后就是我的起点,我要在这里迈出理想的第一步。”

当时,钢院有众多知识渊博的学者讲大课,数学老师刘景芳,专业课老师徐宝升、陈先霖都是相关专业的顶尖专家,他们为钟掘打开了一扇扇知识的大门,钟掘如饥似渴地吮吸着知识,享受着每门学科的魅力,为报效祖国积蓄力量。

初出茅庐:脚踏实地打基础

1960年,钟掘以优秀成绩毕业,被分配至岳麓山下的中南矿冶学院,开始了在冶金机械行业里的教学科研生涯。

一名刚出校门的学生却要担起大学教师的职责,钟掘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需要在教学、科研等方面不断提升。那些日子里,为了集中精力完成这一人生的重要转变,钟掘把两个年幼的孩子送到北京的奶奶家,自己全力投入教学的每个环节。两年下来,考虑到年老体弱的奶奶负担太重,她就自己带着四岁的女儿下工厂实习,冒着年幼的孩子被机器砸伤的风险,与女学生一起住在车间值班休息室。每当想起这些,钟掘总感到愧疚,自己给予孩子们的关怀太少。

功夫不负有心人,各个教学环节的磨炼中,钟掘形成了她教书育人教学思想的一大特点:让学生在课堂学习与生产实践的结合中获取真知和锻炼能力。

投身实践:教学一线的铁姑娘

在人们的想象中,机械工程领域是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世界:庞大无比的机器轰鸣、生产车间里的钢花四溅,这些似乎都离女性很远。然而作为钢铁学院走出来的铁姑娘,钟掘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全心投入,从一线生产实践中的点滴做起。在鞍钢和太钢,她与工人们一起抡大锤、倒夜班;在洛铜和武钢,她领着学生在生产线上实习,为抢修机械故障,在几层楼高的庞大设备上爬上爬下,一天下来满身油泥;她顶着机器的轰鸣声现场教学,对一组组学生反复讲解,直到学生们全弄明白了,她的嗓子已嘶哑得说不出话来。热爱学生、热爱冶金机械,励精图治,从点滴做起,这就是执著工作在第一线的钟掘。

牛刀小试:新知巧解铝箔轧机的异常故障

上世纪80年代初,钟掘带领学生在西北铝加工厂实习,在与工厂技术人员交流时,获悉该厂从东德引进的800铝箔轧机在生产中出现非承载面严重失效的异常设备故障,影响生产稳定和产品质量。现场技术人员百思不得其解,不敢使用设备。一个背离书本的现象,一个全新的问题,思维在难题的挑战下迅速激发,钟掘当即意识到轧机传动系统中一定存在反向的异常载荷传递。经过反复思索、多次试验测试和系统分析,她和合作者提出一个新认识:在轧机传动系统中存在一个异常增大的封闭力流使轧机异常损坏。实验数据表明,这是由于辊径差、辊间压力、轧件厚薄和辊间界面状态的特殊匹配所致,而且在这些参数影响下,封闭力矩变得十分巨大,轧机传动系统已由并联驱动演变成运动与动力的串联封闭传递。据此,她提出金属箔带极限轧制传动系统中存在附加封闭力流和辊间变态驱动的新观点,并给出了定量判据和规避的工艺准则,进而形成了轧机驱动系统封闭力流理论。这一见解被当时国内冶金机械学术界评价为“是对轧机驱动理论的补充和发展”。

锋芒初露:妙解武钢涉日纠纷

上世纪80年代,武汉钢铁公司从日本引进1700热连轧机,在日方主持调试时重要零件损坏,日方指责是我方操作和维护不当引起,一切后果应由中方承担。闻讯而去的钟掘与课题组调查了现场情况,认为不存在中方工人操作不当的原因,日方推诿责任欺人太甚。钟掘决心要打赢这场仗,查明故障的根本原因,否则,中方损失的不仅仅是几个零件使这套设备无法正常运转,更重要的则是国家的尊严和不能迷信国外的自力更生精神。那时的钟掘还只是一名普通大学讲师,从未接触过这套从国外引进的高速热轧机,她与课题组同事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认为解决难题的唯一出路是从实践中获取真知,于是潜心在机器前仔细试验观察、反复推算,寻找产生问题的蛛丝马迹,逐步发现系统传递功率远大于电机输出功率的异常现象,应用自己提出的轧机变相单辊驱动理论对轧机机组进行故障诊断与论证之后,终于查明事故是由于日方设计与调试不当导致,轧机在调试与模拟轧钢时出现变相单辊驱动,巨大的辊间压力导致巨大的封闭力流使主要零件异常损坏,并据此提出了排除故障的方法。在翔实的试验数据和严谨的科学分析前,日本专家终于承认是日方失误。钟掘和课题组成功挽回了损失,保证了轧线的正常生产。之后,“变相单辊驱动理论和技术”被广泛推广,并成功应用到五种类型工业设备的设计与运行维护中,这项成果也获得1985年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神机妙算:预测湘钢轧机寿命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湖南湘潭钢铁公司的咽喉设备大型开坯轧机的机架出现宏观裂纹。轧机是否能够继续运转和运转寿命还有多长,无疑是一个直接威胁整个轧钢厂生产的严重问题,全厂上下忧心忡忡。关键时刻,钟掘和课题组的同事们迎难而上,通过现场测试、理论分析,他们创造性地建立了随机形状疲劳裂纹扩展模型,准确地预报了机架裂纹的扩展速度和机架带病运行的剩余寿命。在没有备件的情况下,为湘钢生产争取了一年的正常运转时间。

变传统为神奇:改扩亚洲唯一巨型水压机

“八五”期间,我国拥有的亚洲唯一的3万吨水压机难以满足国防军工制造需求。在这种情况下,钟掘接到了将其增压为4万吨水压机的改造研究与运行参数优化设计的任务。面对难题,钟掘和课题组同事连续数月试验跟踪压机的各种工况。通过试验测试、计算分析、整机综合论证,他们发现:由于水压机主体为静不定系统,所制造构件大多为非对称不均匀结构,实际工作时,水压机机体内产生附加载荷,其关键件部位的应力早已超过4万吨载荷的应力水平,如果设法对这些异常工况予以控制,使附加力矩趋零,让压机在正常工况下运转,那么完成4万吨载荷锻造作业是完全可以的。由此他们大胆地作出了水压机可增压为4万吨的结论,并提出了分步实施的技术方案。当方案逐步成为现实后,我国服务重大工程的极大构件的制造能力得到了大幅提升。这一技术难题的解决为冶金机械改造、优化设计和运行诊断提出了一种新思路、新方法。2003年,这项成果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实践出真知:西北边陲的铝加工新技术探索

1986年开始,为实现铝加工材料性能的大幅度提升跨越,钟掘开始投入到《铝带坯电磁场铸轧装备与技术》项目的研究之中。在长达10年的项目前期研究阶段,课题组一直坚持在西北铝加工厂做现场实验。加工厂位于甘肃陇西,当时的陇西,山上无树,河里无水,到处一片荒凉。吃的只能是窝窝头、土豆、咸菜。那里太阳辐射很强,外地人戏称这里的人个个被照得“红得发紫”。由于远离城市,设备坏了常常要往返数百公里去修。作为南方来的课题组,需要克服生活和工作的种种想不到的困难。

更难的是试验研究工作。由于这个项目的原理构思与实现技术,全是课题组自己提出的,世界上没有任何现存的资料与经验可供借鉴,技术探索性特别强。钟掘便带领课题组殚精竭虑,顽强攻关,汇细流、积跬步,遥远的西北铝加工厂成了课题组的另一个家。在无数寒冷的深夜,在机声轰鸣的车间,钟掘与大家争着值夜班,在机器旁观察种种产品状态,工艺现象和设备征状,观察到这个外加磁场令铝带产生的各种性能变化,时常是惊奇不止、兴奋不已。饿了,咬几口窝窝头;渴了,喝几口凉水;困了,裹紧工作服,就在板凳上打个盹,这些也都成了新发现喜悦中的小花絮了……艰苦又难忘的攻坚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也正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她的课题组一步步接近了预期的目标。

16年后,研究终于取得了重大成功:她领衔发明的铝板带材电磁场铸轧新技术与装备,创造了6项铸轧核心新技术并已应用于数家企业。该成果将传统铸轧板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推上新的水平,被国际最大铸轧装备制造商法国PECHINEY公司、韩国最大铝加工企业CHOIL公司评价为“世界唯一”,国际著名冶金装备制造商也多次要求转让该技术。

这是一项把铝加工工艺推向一个新前沿的重大成果并获得了国家发明二等奖。当钟掘在收获事业的成功时,同时也收获了自己的心灵感悟:从实验室观察到铝合金在电磁场下的凝固新现象,到形成工业铸轧机上的创新技术,经历了多少思索和磨炼,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做成一件事。倘若一个人的生命能够不断地有所发现、有所耕耘、有所奉献,那可能就是生命的价值。

由于技术底蕴与发展前景双双看好,她的团队又在此项成果的基础上向“快速铸轧”、“电磁场快速铸轧”进军,先后获得了国家“973”、“863”项目与国家科技攻关项目的支持。其中“快速铸轧”技术成果入选“2001年度中国高等学校十大科技进展”。

再铸辉煌:2800热轧线改造

1984年,钟掘承担了国家重点工程—2800热轧线改造的技术研究和工程技术方案优化设计任务。

西南铝加工厂所使用的2800热轧线是有色金属系统最大的轧机,由第一重型机械厂在上世纪60年代制造,到上世纪80年代,其产能与产品质量都已远远不能满足现代经济的需要。国家计委立项,要求对其进行从工艺到设备的彻底改造。

当时西南铝加工厂提出经改造后的轧机要将原来8万吨产能提高到27万吨,产品质量要赶上当时的国际水平。改造量很大,预计的投资规模也很惊人,仅辊系改造德国专家的方案就要花上千万马克。但是这项改造工程意味着中国铝加工业现代化的起步,意味着必须尽快完成改造提升铝材产品水平,才能满足国防与经济建设的要求。因此,必须以最短的时间、最少的投入达到最好的效果。

这是一项巨大的系统工程,既要查明生产线上每台装备的现在运行状态和潜能,又需要从改造目标出发,将所有装备的能力协调到最优,这涉及加工工艺、装备电气、控制等多学科多技术门类。面对这样巨大的复杂系统,挑战与责任同等重大。钟掘课题组坚持从实践入手,从实际的生产状态中查明所有设备的真实工作状态、薄弱环节,提升到现代化技术水平的可能与技术难点、对策以及提高整条生产线作业能力的关键。为了求证这些问题,钟掘与课题组同志们在轧机身旁度过了那年的春节。在万家鞭炮欢庆声中,他们正在给轧机安装数十个参数的信息采集系统,根据试验与计算揭示的轧机真实能力与工况,他们大胆否定了外商的改造方案,提出一个立足现有设备能力、保证长远产能与技术水平、投入最少改造费用的设计方案。在此基础上她还通过新工艺研究,将改造后的装备与技术集成为新的大工艺系统的设计方案,由此形成了我国生产高性能特薄优质铝带材的生产能力和技术水平,改变了我国长期以来这类产品几乎完全需要进口的状况。

这项工程于1991年全面投产,年产能由原来的8万吨增加到27万吨,仅轧机改造投入就节省1亿多元,这项成果获1995年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在此基础上顺利开发生产出的高性能特薄优质铝板,也在次年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运筹帷幄:铝工业发展的世纪之战

上世纪90年代,国家经济与国防建设以全面快速发展的形势步入国际竞争平台,对高性能铝材的大批量需求成为铝业发展的一个新的时代特点,然而国内产业界和学术界却未做好准备,全面解决我国铝业发展中的瓶颈、破解重大技术难题已迫在眉际。

我国已探明的铝土矿总量大约为27亿吨,但铝矿品质较差,能直接用现有技术使用的只有5亿吨左右。铝硅比在5—7之间的中低品位铝矿约有20亿吨。如果用传统的生产方法,我国5亿吨左右铝矿资源的使用量保证年限不到10年时间,而铁路、交通、航空领域等都急需大量的高品质铝材。而当时的现实是:我国铝冶金能耗比国外高10%,高性能铝材70%依靠进口,严重影响国家经济与国防安全。如何使中低品位的铝土矿变成“精矿”,解决铝资源的可持续利用问题;如何提高铝材的质量和性能,使我国的国防装备能立足自主制造,解决国家的重大战略需求,这一重大问题摆在了当时已过花甲之年的钟掘面前。

这实际上是对我国铝业发展的世纪挑战。1999年,钟掘担纲《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规划》(“973”)项目“提高铝材质量的基础研究”首席科学家,开始了又一轮追求“破解难题,为国效劳”的呕心沥血历程。

在近十年的不懈努力中,钟掘带领她的科研团队,与中国铝业公司紧密合作,组织全国14个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大型企业的百余名科研人员联合攻关,从原理到技术到工程应用,对铝工业中一系列重大科技问题展开了全面的基础研究,圆满完成了以973项目“提高铝材质量的基础研究”为龙头的国家铝产业跨越发展的系列核心技术的突破,推进我国铝工业进入当代技术的前端,构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技术创新链:由团队发明的选矿拜耳法,可以经济利用占我国铝土矿储量80%、约20多亿吨的中低品位铝土矿,使我国铝土矿资源保障年限由10年提高到60年;发明的活化晶种氧化铝脱硅新技术,可节能20%;发明的抗氧化低电阻铝电解阳极制备等技术,使铝冶炼过程节能减排达10%以上,吨铝能耗降低1400度;发明的多场调控半连铸及多尺度多相强韧化等技术,生产出一系列高性能铝材,解决了国家若干重大工程用材问题,打破了国外技术与材料的封锁,保证了国家重大工程对优质铝材的急需,为中国铝业技术整体升级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我们这个项目解决了现阶段铝工业持续发展的资源短缺、高耗能高污染、品质低三大难题,是带动全行业上台阶发展的一套系统技术。”该项目现已获得67项发明专利、7项成套技术和16种高性能铝合金材料与构件,有力地推进了我国铝工业由完全依赖技术引进型向技术出口的重大变革。目前,该技术已出口到国外建厂14家,近3年新增产值达2800多亿元,创利税116.75亿元。

这个由“973项目”牵头,由产学研大团队完成的重大创新荣获2007年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厚积薄发:创造“极端制造”概念

2003年,钟掘参加了国家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战略研究的“基础研究”与“先进制造技术”两个专题的研究与部分撰稿工作。她总结自己多年来科研工作涉及的诸多领域、所遇到的各类问题、展望当前到未来机械装备和零件设计制造的发展势头,感到制造业在一段历史时期内面临的挑战是制造的极端化任务,在极大尺度、极小尺度、极端服役功能、极端制造环境等方面隐藏着深刻的不为人知的规律和使之可能实现为制造工程的奥秘,这就是我们需要付出,需要揭示与占领的阵地,于是她创造性地提出了“极端制造”的概念。2006年,“极端制造”新概念正式列入《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则纲要(2006—2020年)》。“极端制造”技术成为国家制造业发展突破的重大方向。

曾经有人问及她一路走过来的艰辛,她微笑着说:“更多的是破解未知的向往和征服技术障碍的欣慰”,她平静地指着不远处,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机电工程学院门外一块巨石上,上面写着“鬼斧神工,人天合一”。她说:“‘鬼斧神工’指‘制造’有着与生俱来的、无所不能的神秘创造力,而‘人天合一’是指人类在创造产品的终极目标是在享受大自然恩惠时永远与自然和谐共存。这是我和我团队的追求,也是我们中南大学的制造文化。一般大家说的‘天人合一’,因为自然界是主导,而我为什么写‘人天合一’呢,就是在我们创造技术和产品时,人是主动的,我们人必须要主动地跟自然界融合,这是我们的责任。”

师者唯勤:扶持学科育桃李

上世纪60年代一群北京钢铁学院的毕业生,刚刚进入到以有色金属制造为特色的中南大学,就深深地感受到国家的有色金属发展处在落后的窘境。共和国的金属工业中,有色金属锻压、挤压、轧制等技术完全处于起步阶段,远远落后于先进发达国家。所以,初出茅庐的他们立志在中南矿冶走出一条有色金属装备发展之路来,建立中国第一个有色金属冶金机械学科,为有色金属产业培养一批装备人才。

有色金属是国民经济发展的基础材料,航空、航天、汽车、机械制造、电力、通讯、建筑、家电等绝大部分行业都需要有色金属材料。改革开放以来,国防装备、航天航空方面的需求发展越来越快,对加工制造能力、装备的依赖、制造工艺提出的挑战越来越高。冶金机械学科内必需充实现代科学技术的新成果,培养的专业人才也必须具备适应现代生产的综合能力,要能够跨越七八十年代学科建设停滞造成的与国际的巨大差距。在多年的教学实践中,钟掘深深领悟到:高水平的学科和教学必须以高水平的科研作为支撑,高水平的科研也必须通过多种渠道回馈高水平教学。一方面她致力于改革教学计划、设立新课程,给学生新的知识结构,另一方面增加实践安排,让学生提早参加科研、熟悉生产、熟悉工程,形成立足生产需要,学习知识的思维习惯和学习模式,全面提高人才素质和能力。

钟掘始终有一个强烈的信念,就是自己的机械专业一定要能为国家的各种产业设计制造机械装备,她注意到新兴产业特别是信息产业的快速发展极其缺乏这种精细装备人才,于是在国内第一个办起了微电子器件制造专业,并通过多种渠道承担科研项目,培养这个新专业的教师队伍。目前这个专业可以为国家培养本科、硕士、博士生。同行说:“钟先生从专长极大的冶金领域又全力投入极小的微电子器件制造装备,决心和功夫下得也大。”用她自己的话说:“明明知道微电子装备那么缺人,我们不下决心办这个学科培养人,会有愧于国家和时代,只要我们下决心从头学起就一定能办好。”

钟掘还特别注重实验室的建设和团队的合作。在经费短缺的条件下仍然艰苦奋斗,她与同事们一起把萌芽的创新思维转变成实实在在的实验研究系统,如“封闭力流的产生与变化规律”、“电磁扰动金属结晶与形变”、“界面微尺度热传导规律”等30余台套,建成中国有色金属总公司“摩擦与润滑”重点实验室、国内唯一的金属学科前沿探索的“快速铸轧”实验室。十几年下来,她和团队一起建起了拥有电磁超声铸轧、超声铸造等温模锻、超声搅拌焊、超薄旋压时效成形等有色金属材料与构件制造工艺与装备试验系统,也建成了微电子、光电子封装,激光纳米制造实验室。这些实验系统创造了几十项发明专利,获得六项国家奖,并于2011年成功申报“高性能复杂制造”国家重点实验室。

钟掘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热爱学生,治学严谨,言传身教,是学生们心中的典范。她先后讲授过16门课程,每一门都广受学生们的欢迎。在她执教的生涯中,特别注重让学生学到最有用、最精华的知识和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她紧跟国家需求的发展,创办新专业,不断为学生开出新课。再忙再累仍经常给学生分析最新学术动态,把握自己的研究方向处于学科前沿。对本科生教育建立了从工程实践中挖掘科学问题、激发创造欲望和能承担艰苦创业重担的高层次人才培养模式。她教育学生的格言是“爱国、刻苦、超越”。指导第一个研究生时,她严格要求自己要在教学实践中学会当研究生导师,精心设计了各个教学环节。每一个实验,她都和学生一起干。每一个概念,每一处运算甚至每一个标点,她都作了十分仔细的审阅与推敲。学生的论文亦是她心血的结晶。“我几乎是在指导研究生的同时自己一次次经历研究生的学习过程。”为掌握学生学习认识规律,她一个学期住在学生宿舍,观察学生思维的演变和知识获取的历程,改革教学方法,她呕心沥血,循循善诱,学生们视她为良师与挚友。她的学生中有一大批已成长为生产、科研、教学骨干。

学校的教师告诉我们:“要找钟教授,到实验室去最靠得住。”大部分时间,她办公室的灯光熄得最晚。她每年还要抽出三分之一左右的时间到工厂搞试验。“熬夜?”她的研究生说:“你别看老师年过花甲,她熬通宵的时候多了。她经常以实验室为家,几乎每天在办公室工作到深夜,以致晚上回家扭伤了脚都无人知晓,是有名的‘工作狂’。”一次为准确分析设备能力,这就需要在复杂的装备上安装数十个传感器。然而,这些工作只能在设备停产时进行,也只能选择在工人春节放假的时候。就这样,钟掘和助手们就在冷清的车间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除夕。她的这种精神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她多次获校教学优秀、优秀教师、优秀党员和湖南省优秀教学成果奖励以及宝钢优秀教师特等奖和国家教委授予的全国教育系统“巾帼建功标兵”、湖南省“三八红旗手”等称号。

在一场题为《制造科学的使命与发展》的报告中,她寄语年轻学子:“让好奇心驱动我们探索的一生,让使命感引导我们创造鬼斧神工。让我们走进科学,发明技术,创建工程,在知识、智慧、思辨、创造的交织中,去享受无尽美妙与自豪的人生。”

辛勤耕耘,四十载春华秋实,如今钟掘院士已桃李满天下,她共培养本科生四千余人,硕士和博士一百多人,博士后七人。

生如长虹:掘尽黄沙始到金

有人说,冶金机械领域是一个硬邦邦的世界。然而,她,这位中国工程院机械领域唯一的女院士、中南大学教授,一位声音圆润动听、风度端庄娴雅的女性,却在这个充满着阳刚之气的世界里奋斗不止,书写着自己的传奇。庞大无比、隆隆轰鸣的机器,生产场地的钢花四溅并没有击败这位女斗士。在她的世界里,冰冷的机器和火热铝锭在这里都饱含生机,无处不透着自然控制的规律和还不为我们彻底掌握的神奇演变。

回顾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从国家主席胡锦涛手中接过奖状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如绽放的玫瑰,异常动人。“

那一瞬间,我几十年的努力得到了肯定,我也得到最大的满足,最大的幸福感。”在中南大学举行大会表彰获得2007年度国家科技进步奖的有功人员时,年过古稀的她说到动情处突然站了起来,她高高举起了获奖证书。“还有一个更令我激动的就是我从胡主席手上接到这个奖状的时候,我还没说话,胡主席就先说话了:‘谢谢你为国家做的贡献。’”

当被问及梦想时,钟掘坚定地说道:“梦想是没有止境的,人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我们做的工作能够用在国家,解决国家的一点问题,就是最大的欣慰。”

这个笑容如春天般和煦的学者,说话时眼睛闪闪的,很精神,如同邻家亲切的长辈,几乎让人忘记她还是中国机械行业里唯一的女院士。就是凭着坚持梦想,她微笑着,一路走下来,也许奋斗路上出现了疲惫、挫折,她从不放弃。已经过了退休年龄的她,仍然奋斗在科研的第一线,为国家、为人民做出贡献。

现在回忆当时的钢院,钟掘很深情,“看到一切都在发展中,当时条件很差,地上都是土,校园里显出发展中的杂乱。但没什么不好,这些告诉我这是一个实现理想的地方。想回学校,跟老同学一起再过一次3斋331室的日子。”

而今的钟掘,依然活跃在机械工程领域,奔波在科研工作的第一线。她走过的地方,正为后来人架起彩虹高架,让每一个后来者肃然起敬,也正在努力将彩虹高架通向更新的“鬼斧神工,人天合一”的制造新天地。